吉良君的排球(526)
车轮划出了肉眼可见的火星,在夜幕中绚烂又可怕。
最终这辆看似失控的轿车在原地转了几圈,在地面上刻出一圈圈痕迹后,才堪堪停下。
而抱着男孩冲出去的凉介咬紧牙关,刚刚的爆冲加上发力,令他无法减缓冲击出去的力度。
他只能在空中降将怀中一脸木然的孩子抱得更紧,蜷缩着身体,下一秒,狠狠落在了地面上,高速滑行着。
就算隔着衣服,他也能感受到皮肤发出的灼热与痛苦,前方的场景不断缩小,吹来的狂风将他的眉眼遮住。
眼中带着苦涩白发少年知道这次他怕是要受伤了。
冲击力他完全没有办法抵消。
只期望这个孩子没事。
砰——
一段的滑行如凉介所想的那般,根本无法抵消,他直接从斑马线中段飞到了路口的限速警示杆前。
后背连同着右肩狠狠砸在警示杆上的白发少年猛地瞪大双眼,牙齿无法避免地狠狠咬在了舌尖上,血腥味开始弥漫。
原本因为运动泛起红晕的脸颊瞬间苍白如纸,冷汗从他额角滑落。
咔嚓。
似乎是骨骼断裂的声音,又像是肉/体碰撞金属的声音。
抑制不住的痛呼从开始发抖的喉间发出,难以形容的痛楚袭遍全身,痛到他意识都开始恍惚起来。
内脏都在发出震动,身体无法控制地发出了颤抖,灵魂都在发出悲鸣。
啊,和那一次好像。
但他还活着。
额头没有出血吧?
喉咙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干渴,意识也还存在。
鼻间嗅到了汽车尾气与血腥交织在一块的味道,令凉介的精神有些恍惚,生理性留下的泪水沾湿了长睫。
好熟悉…
好恶心啊…
浑身被震得发麻,神经已经传递不出什么东西,导致他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受伤了。
但他又在庆幸,还好他反应快,躲避了车辆的撞击。
他咽下唇齿间漫开的血,心中有劫后余生的欣喜,有打破噩梦的畅快。
却没有一丝后悔与遗憾。
他活下来了….
他和这个男孩一起活下来了…
他不会在被那些痛苦束缚了..
太好了!
内心十分松快的凉介垂眸看着怀中后知后觉开始流泪的孩子,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来。
不复往日清越的嗓音,带着丝丝的喑哑与粗重的喘气声响起。
“没事的…你没事。”
脸上带着浓浓的恐惧,男孩抬头看着面色苍白的凉介,抖着嘴唇问道:“大…大哥哥,足..球,不对呜呜,你没事吗?对不起。”
手臂已经失去力气的白发少年扯了扯嘴角,缓缓松开了怀抱,“没事,你也别动。”
足球吗?
好像不重要了呢。
他不会再惧怕了,不会再逃避了。
他可以堂堂正正的面对着一切了。
凉介此刻脑袋已经开始昏沉,但他还记得,这种情况谁都不要动弹。
因为不知道刚刚的冲击力会不会对男孩造成了伤害。
一旦挪动,万一出事就不好了。
闻言,男孩小心翼翼的靠在了少年的怀中,身体小幅度地开始颤抖,“我…我不动。”
粗重的呼吸声响起,感觉呼吸一次身体的疼痛就会随之而来的凉介半阖着逐渐暗淡下去的眼眸。
力气已经没了,手臂痛到麻痹,他已经分不清到底伤到哪里。
浑身没有哪里是不痛的。
骨骼似乎长出了尖刺,刺破了神经与肌肉,血液滚烫。
恍惚间,他忆起了新年去神社祈愿的御神签内容。
凶,泰极生否。
还真的是啊……
他过得太顺风顺水了。
这次是他的厄运吗?
不对。
遵从本心,就能逢凶化吉。
所以,他没有错。
他救下了这个男孩。
也救下了当初那个自己。
他…没有死在雪夜中。
他的生命,被自己延续下来了。
大脑一层迷雾被拂开,顿时豁然开朗的白发少年眼中闪烁着星光。
一切都和上一世不同了。
他不再是狼狈不堪的吉良凉介。
而是【一等星】挣脱束缚的吉良凉介。
真是……太好了。
眼皮如同坠着千斤之石,逼迫着他想要就此睡去,眼前的一切景物越发变得不真切起来。
白发少年努力睁大着双眼,但不断颤抖着的长睫不由分说地下垂着,最终掩盖住了那双逐渐涣散的眼眸。
大脑昏昏沉沉的…
他…想睡觉了。
这次,不会再做噩梦了。
在昏迷过去的前一秒,白发少年似乎隐隐听到警笛声与众人的呼叫声。
有人来救他了。
真好啊。
时间一晃。
缓缓睁开双眼的白发少年眼中蒙上了一层白雾,带着迷茫地看着陌生的天花板。
消毒水的味道钻进了他的鼻腔,令他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头。
身体像是被大石板压住,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是……哪里?
他是……怎么了?
大脑缓慢地运转着,凉介此刻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身处何处。
“星酱!!你醒了?!还好吗?哪里痛?呜呜,我好担心你啊。”坐在一旁的及川彻在看到少年睁开了双眼,一个箭步冲到了病床前,蜜糖色的眼眸中带着愧疚与担心。
动了动手指,白发少年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涩地无法吐出一个字来。
像是咽了一口砂石,卡在了喉间,刮得生疼,灼烧又难以吞咽。
快步走来的岩泉一打了打幼驯染的后脑勺,不爽地说道:“不要一连串问问题啊!等他缓过来!”
不等凉介说话,岩泉一继续说道:“抱歉,不该让你一个人回去的,你已经睡了三天,刚从重症监护室出来。”
“右臂桡骨骨折,肱骨错位,其他地方有不同程度的软组织挫伤,至少要卧床一个月。”
岩泉一十分冷静地述说着他的病情,但眼中的激动和欣喜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凉介出事后的第二天,消息才传到青城众人的耳中。
把他们吓了一跳的同时又担心得不得了。
就连在海外出差的吉良夫妇都连夜买了机票赶回来。
当晚被救护车拉走的小肥啾立即就进了手术室,断裂的桡骨连接好了,打上了石膏后,因为打了麻醉计的原因,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进行观察。
半途他其实迷迷糊糊醒了一次,见麻醉过效,并由医生为他做了基本检测,判定他一切正常后。
凉介才被转到了普通的单人病房。
被幼驯染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及川彻勉强收敛了一下外放的情绪,拿起一旁桌上的水杯插上吸管,说道:“岩酱,把病床摇上去一些。”
看了他一眼,岩泉一伸手放下床底,握住腰杆发力。
慢慢被抬起来的白发少年此刻还没有消化完岩泉一刚刚说的信息。
骨折?什么骨头?
他不是很清楚,但…
这么严重的吗?
那这次IH他是不是不能参加了?
一下子就联想到比赛的白发少年双眼无神,缓慢地思考着。
后悔吗?
大概有一点。
但能多的是庆幸,他救下了那个男孩。
救下了自己。
他不再害怕退缩了。
见状,及川彻将吸管递到了他的唇边,嘴里还在嘟嘟嚷嚷着:“你真的是,算了,不该说你的,那个小孩没事哦,被你保护得好好的,只是受到了惊吓。”
猛吸了一口温水,滋润了干涩得如同烈日下的裂开的土地一般喉咙后,他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