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要说这个吗？”

柳笙皱起眉头，脑子里又闪过那天柳灿在家和他说的话。

关于他失忆时候的事，蒋昱去他家搬家，还被柳灿邀请去了一趟柳家的新别墅，回来的时候身上染着柳灿的香水味等等。

他心里一酸，干巴巴道：“卡里又没多少，不能随便刷，和我失忆的时候你给我花的钱差不多，而且你不是很缺钱吗？”

这话太直白。

柳笙想收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抿着唇，不再作声。

蒋昱沉默了一阵。

他背着光，俊逸的五官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

就在柳笙后悔，微微动了动手指想去拉蒋昱的时候，蒋昱突然开口了。

他问：“然后呢？这点钱恐怕不够，你准备陪我过苦日子么？”

蒋昱的声音很冷。

从里到外冒着寒气。

柳笙只觉得身上的小毯子也没什么用了，一点也不温暖。

他承认，穿这么少来找蒋昱是有原因的，他恢复记忆了，脸皮薄，不好意思缠着蒋昱说复合，说不要分开的话，但心里总想着能和蒋昱有点什么接触，什么都行。

可三番五次被蒋昱的态度冷到，他快要难过死了。

于是搬出娇贵小少爷那一套，学着蒋昱的话一字一句地问：“所以呢？难道不应该还给你吗，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是吗？”

蒋昱忙了一天，颇为疲惫，目光定在柳笙脸上，挪也不挪。

他被柳笙这串话气得头疼，用有些严肃的语气叫了一句：“笙笙。”

“知道了知道了，不要就算了，我知道你是好心人是大善人了。”

柳笙什么都不想听，他眼眶气红了，一下从蒋昱手里把卡拿走，想说把一切联系都删掉，两人就当不认识算了。

可是等把手机举起来，才想起来两人本就没有联系方式，什么电话号码和微信，通通没有。

明明在一起将近一个月，亲密到在一张床上睡觉，亲密到做那种事。

等分开十几天，才发现竟然什么联系都没有。

*

自从还钱一事碰壁。

柳笙在蒋昱面前扬言说以后再也不会来找他了。

他在宿舍住得很不好，宿舍同住的只有一个室友，那个室友还经常不回学校，晚上很黑，柳笙怕得要死，只能常常开着灯，放着手机音乐直到睡着为止。

梦里也不安宁，全是蒋昱的身影。

遍布在他思绪的每个角落，怎么忘都忘不掉。

害得柳笙时常捶着枕头骂蒋昱，说他是混蛋，说他这样捉弄人会下地狱的。

可过了一会，他又呸呸呸，红着眼圈小声说还是不要让蒋昱下地狱了，蒋昱这辈子已经很辛苦了，不够喜欢他其实也不怪蒋昱的。

他又不是人民币，不能保证谁都永远喜欢。

在学校住得不好，柳笙也不肯回家住，他又和单丛联系上了，也从单丛那里知道了一些残酷的真相。

那些真相磨得他不愿意回家去住，不愿意面对家人，也不愿意在那个连妈妈都没待过的新房子睡觉。

就这么又过了一周。

辅导员群发信息给出一份导师名单，让同学们各自去找喜欢的导师，选定导师之后就可以和导师一起定下毕设课题方向。

蒋昱和学院的教授们关系都不错，早就定在了赵教授名下。

下午三点，蒋昱在老师办公室查文献选课题，正好看见柳笙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十几个学生，不少人在和柳笙打招呼，包括柳笙的亲戚教授。

柳笙穿了件暖白色的毛衣，他从前不张扬的时候少，现在却在表面覆上一层浅淡的安静，不说话的时候也能琢磨出几分娇软。

他笑着朝大家打招呼，唯独略过静静看向他的蒋昱。

到了里面，三个老师分配好了，包括柳笙和他们班长的六个同学在内，都一起分给了赵教授。

赵教授是个五十多岁的和蔼男人，他看着面前的几个学生，靠在椅子上和善地笑。

“你们先用电脑查一查，定好的大概方向在文件夹3里，提醒你们，每个人一定啊，要按照自已感兴趣的方向选，做实验的时候也不会半途而废，不然到时候失败没数据写论文可没人帮你们。”

几位同学齐齐说了声没问题，便都凑到电脑跟前让蒋昱给他们指点一下。

“蒋哥，你选的哪个？”

“生物酶相关研究”，蒋昱点开文件夹给他们看。

“这个不好写吧？还有什么，我想选个容易写的，不想到时候写论文像便秘一样。”

“我还想呢，选擅长的呗，多看看文献，总能写出来，我先选一个。”

几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都显得和蒋昱挺熟的模样，只有柳笙，站在最后面不说话。

蒋昱侧头看了他几眼，想跟他说帮他选好了，做干细胞延缓衰老方面的比较简单。

还没等出声，柳笙他们班长很热情地问：“柳笙你和蒋哥不认识吗？我之前看见他拿着你的病假条，还以为你们关系挺好的。”

视线交接。

“不熟”，柳笙说。

蒋昱怔了一秒，也没再说话。

众人在办公室没挤多久，赵教授下班了，办公室里的老师陆续离开。

定好方向同学们都去不同的实验室占位置，去清点自已需要的物品清单。

蒋昱最早定好，也最早到实验室。

好巧不巧，柳笙和两个同学走过去的时候，就看见蒋昱身边有个矮了大半头的男生，男生拿着试管一脸爱慕地盯着蒋昱，两人离得很近。

柳笙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那是小我们一届的学弟，杨旻，每次比赛做实验挺积极的。”

班长介绍完，发现柳笙脸色不太好，以为柳笙是饿的，便随口说了句：“要不我们明天再来清点？这会也该吃晚饭了，天都黑了，正好里面也有两个人了。”

第133章 差别

“就是，走呗，刚选题的时候我就饿了，明天再点吧，又不着急这一会”，另一个同学也附和着。

看得出来他是真饿了，满面愁容，脑子里都是干饭。

“为什么不清点？他们两个人要占一整个实验室吗？你们先去吃饭吧。”

柳笙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稍重地踩了一脚地板，踏进实验室。

班长和柳笙其实接触并不多，只是他们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大家都愿意和柳笙接近，他也不例外。

美好的事物和漂亮的人总是带着特殊的吸引力。

他倒是不懂为什么柳笙变得不高兴，但也没离开柳笙身边，跟另外一个同学说了再见后，陪着柳笙进了实验室。

面上还在一脸憨相地笑嘻嘻，“当然不是，谁都可以用实验室，咱们该清点还是清点。”

后排已经有人占了，他们自然走到了前排，按照手机上的清单表查看柜子里的试剂种类和实验用具。

7点后的生工实验楼很安静。

外面天一点点变黑，风刮得窗外的树叶簌簌作响，偶尔会飘进窗户一片半黄半绿的落叶。

每个人都很有素质地秉持着在实验室内尽量保持安静，对实验用具轻拿轻放的原则。

所以杨旻在对蒋昱说什么，柳笙用尽全力也听不清，只能看见杨旻很开心，脸上的笑容没停下来过，眼里的喜爱更是没断过。

就像一台一直在发送爱慕信息的老式哔哔电报机。

生怕别人看不懂他的意思。

蒋昱不论站在哪都是很显眼的，他倒是没怎么说话，看上去只是偶尔回应杨旻一句，静静盯着面前的仪器，时不时用笔记一个数据。

可他就是静静站在那，也是让人忍不住想靠近的存在。

柳笙看着这个场面，一下就想起来从前他和蒋昱在实验室的摩擦。

那时候蒋昱眼里的厌恶和冷漠不需要说明，现在却没有。

他发了一会愣，后排突然传来“啪”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