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老夫人闭了闭眼，不说话了。

不说话，且态度强硬。

东黎律法规定，凡是订了婚的女子，若要再嫁，必须拿到退婚书，退还两家庚帖，否则不许再嫁，要依律处置。

在赵氏等人过来时，符老夫人便已经听下人说了外头的流言。

当时听闻此话，她怒火蹭的一下燃了起来，狠狠打了符迅之一巴掌，这孩子从小都听话懂事，为何这次却做出这种不光彩的事儿来！

士庶有别，她是不喜欢顾霜，看不上她的出身。

可比起商娇这种没有任何出身的商贩女，顾霜好歹也是伯爵嫡女，二者身份云泥之别。

若然她在二者之中择其一，她肯定会选顾霜。

所以，现下形势一转，这婚不能退。

“老夫人，您怎么看？”为了那份退婚书和庚帖，赵氏还算和颜悦色，“反正婚期已过，笑话也闹了，我们家霜儿不需要任何交代，只想退婚。要不然的话，也只能将商娇一并送到汴京府衙，让府衙的人断婚。”

断婚便是由官府的人核定事实真相之后，公开替两家断了婚约关系。

只是很少有高门显贵人家会这样做，毕竟在府里怎么闹都行，闹到官府便太丢人现眼了。

符老夫人停顿了一会儿，叹口气，做出妥协，“顾夫人，大婚的事儿是我们符家对不住你和四姑娘，我已经狠狠责罚过迅之了。我替他向四姑娘赔个不是，但这婚不能退，现在迅之既然已经回来了，我定会好好教导他，让他定下心来，好好准备婚事，风风光光的将四姑娘娶进门，你看如何？”

赵氏差点儿被气笑了。

秦氏亦嗤笑了一声。

顾霜性子再包子，也觉得符家太过儿戏，这婚怎么能说成就成，说不成就不成呢？

顾樱一直在暗暗观察堂内所有人的表情。

发现坐在她对面的表哥，平素沉着冷静，清冷自持，此时此刻，脸色却变得难看了起来。

当然，符老夫人是个聪明的老妇人，一来就先发制人，转移矛盾，然后又接连将舅母和大伯母怼得无还嘴的余地。

表哥不悦是正常的，毕竟四妹妹现在也是他义妹。

顾樱很快说服了自己，在符家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她可不像大伯母那般好欺负。

于是，她微微翘起嘴角，淡漠的朝符老夫人看去，言简意赅道，“老夫人，今日东平伯府就一句话，这婚，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

老夫人强硬，顾樱便比她更强硬。

反正她无后顾之忧，背后靠的是镇国公府。

世子刚带兵出征，谁敢动镇国公府的人？

符老夫人眉头皱了起来，目带愠色，“世子夫人也要插手？”

顾樱莞尔一笑，“是啊，我可不是外人，我是四妹妹的姐姐。我的名声，想必老夫人也知道，恃宠而骄，嚣张跋扈，目无尊长，在国公府我都如此这般，更何况是你符家。所以，你若不退婚，那我便直接让人上门砸了你的符家祖祠。”

秦氏暗暗叫好，阿樱干得漂亮！

她笃定符老夫人不敢闹大，所以才敢口出狂言，将老家伙吓得不敢多说什么。

“你——你敢！还有没有王法了！”

“老夫人若不信。”顾樱笑得越发甜美，弯起的眸子里却透着沁人的凉意，“大可以试试，反正世子定会站在我这一边的。”

第413章 退了聘礼，我娶

这一句话，彻底将符老夫人堵住。

她气得老眼发昏，差点儿昏过去。

符迅之忙搀着祖母的手，偏过脸本想瞪着顾樱，却被顾樱的气势一吓，弱弱道，“世子夫人，是四姑娘先不贞不洁，我……我才逃婚的，这事儿符家没有错……更何况，那天晚上你也在落霞山……我亲眼看着她光着身子躺在穆南峰身下——”

顾樱一巴掌将符迅之的话打断，“你胡说什么！我看你是瞎了！”

堂中下人十数，符迅之到底有多恨顾霜，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种话！

她原以为他是个聪明的，至少知道咬住那晚的事儿保全霜儿，可现在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这个符迅之真是愚蠢至极！

顾霜小脸一白，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浑身颤抖着，眼泪夺眶而出，“我没有……”

“有没有看错，难道我自己不知道么！”符迅之面色一改懦弱，愤然扬声。

顾霜只感觉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住，眼里热泪盈盈，“我……”

然而她的争辩在众人惊讶鄙夷的目光下，是那么苍白无力。

符迅之一句亲眼看见，没有人会相信她是清白的。

顾霜身形晃了晃，悲从中来，一颗心彻底碎了一地，偏她又不是个擅长争辩的，在符迅之的咄咄逼人下，恁是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