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绘春不知寒 作者:琳荫_第64页

作者:琳荫 阅读记录


那女人抬起哭红的双眼,感激地拿过银两:“姑娘,这…你真是个大好人,我的孩子有救啦!姑娘,谢谢,谢谢。”

“赶紧给你的孩子买些吃——”

林寒初的话没说完,突然有人从后面奔了上来,口里叫着:“李大婶,李大婶,不好啦,不好啦!”

那女人一惊,“怎么啦?张大哥?”

她赶紧站起来,朝那男人快步走去,林寒初和边上几个路人也跟了上去。

“你小儿子出事了!”

“什…什么?”那女人急道:“小平怎么啦?”

“我也不太清楚,刚在家干活,突然听到门前道上一阵马嘶,跑出去一看,你小儿子被一辆路过的马车给撞啦,你赶紧回去看看吧!”

李大婶拔腿就跑,也不顾他大儿子还跪在地上。众人也跟着一起去看看这家可怜的人。只一盏茶的功夫就跑到她家门前,远远就看见一个瘦小的身躯侧着趴在地上。不知是他穿了他哥哥剩下的衣服还是什么原因,那小小的身体更显得单薄,像张纸片般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

李大婶大喊一声,冲过去抱起那孩子:“小平,小平,你快答应娘啊,快睁开眼睛啊!”众人也都围了上去,只见他孩子双眼紧闭,额头上撞了一个好大的口子,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任他母亲再怎么叫他,也没有反应。

攀儿从后面也赶了上来,看见母亲抱着弟弟的尸体,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个颈地磕起头来:“娘,我错了,我错了。娘,原谅我,原谅我。”

李大婶一把抱住攀儿:“不怪你,不怪你,都是这贼老天,不让人活,呜呜呜——没法活啦——”她哭了几声,突然想起:“快,进屋把你妹妹找来——”

那攀儿应声去了,可才一转身的功夫,那攀儿双手抱着一个孩子,从屋里奔出来,大喊:“娘,娘,你快看看,妹妹怎么不动啦?我叫她她也不醒!”

李大婶睁大了双眼,惊恐万分,她放下小平的身体,去探那女孩子的鼻息。她颤颤巍巍地缩回了手,双眼空洞地看着女孩。那个张大哥见她这般样子,便也去看那女孩,惊呼:“没气了,没气了!想是给饿死的!给饿死的呀!”众人纷纷围上来,哀叹着,“可怜的娃儿!”

李大婶呆了一阵,突然掏出刚才林寒初给她的银两,交到攀儿手里:“攀儿,自从你爹走了之后,我们就没过一天好日子。如今,弟弟,妹妹也都走了,你拿着这些银两,离开这儿!”

那攀儿还在为死去的弟弟妹妹大哭,听到他娘突然这么对他说,害怕地一个劲摇头:“娘,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和你一起。我要弟弟妹妹活过来,我要他们回来。”

“你要好好做人,活下去。”她伸手摸了摸攀儿的脑袋,擦了擦眼眶里的泪,站起身来,突然朝路旁的一棵大树上冲去。林寒初不想她竟然一心想死,等她追过去一把抓住李大婶,可还是迟了一步,她的头还是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树干上,林寒初一把扶着她后仰的身体,可血已经止不住地留下来。林寒初探探她的脉息,已经非常虚弱。”

边上的一个村民喊道:“我这就去请大夫,快把她扶进屋里。”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她抬进屋里,等到大夫来,她已经奄奄一息。大夫说她身体太过虚弱,经不住这猛力一撞,攀儿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大夫,求他只好母亲,可大夫没收,只是摇摇头让他们准备后事。

李大婶只熬到第二天凌晨就过世了,死前也没再说什么。乡里乡亲的凑了点钱给母子三人安排了棺材,草草地下葬埋了。攀儿伏在她娘坟前哭了一天一夜,这才恢复了神智。

“攀儿,你信得过姐姐吗?”林寒初自从她母亲过世之后,便陪了他一天一夜。她小心翼翼地问他。

“姐姐你是好人,我信。”攀儿低着头,轻声说道,嗓子因为哭了一天一夜,有些嘶哑。

“李大婶说要你离开这,姐姐现在要动身去梧州,你愿意跟姐姐一起走吗?”

攀儿抬起头,用哭肿得像两只樱桃般的眼睛迷茫地看着她:“我…我不知道。”

“这村子里庄稼歉收,你在这无依无靠,一个人很难撑下去。而且匪盗横行,我怕你时间久了就学坏了。”林寒初感叹他身世可怜,又想起他母亲临走前的遗愿,希望他离开这个村子。她虽然有要事在身,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带着攀儿一起前往梧州,随后再找个地方让他安身。

第30章 第二十九章:忘忧

林寒初和攀儿匆匆料理好了家里的丧事,便动身前往苍梧,他们俩在韶州找了一只当地人捕鱼的渔船,因为不是出海捕鱼的季节,所以多付了一些路费,船家才答应沿着始兴江一路向西南而行,随后又换了一艘前往梧州的大商船,两人一路以姐弟相称。攀儿虽然看上去瘦弱,但以他的年纪已经是成人的身材体貌,他一路上一脸严肃,也没人敢过来多和他们攀谈。林寒初依旧每天练功,闲来无事也教攀儿一些基本的功夫。她有些意外地发现攀儿竟然熟读四书五经,字也写得不错,洗漱后相貌更是清秀端正,并非寻常的农家孩子,想必他的父母当年也是读过些诗书之人,只是后来家道中落。

那日快到梧州,林寒初问起:“攀儿,你和姐姐说说,你爹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来照顾你们母子三人?”

攀儿皱起眉头,想了一下,疑惑道:“姐姐,你说的是哪一个爹爹?”

“自然是生你的爹爹啦?你难道不止一个爹?”林寒初话出了口,觉得颇为唐突,或许攀儿的母亲的确遭遇过什么变故。

“姐姐,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林寒初诚恳地点了点头。

“我十岁那年,我爹生了一场大病,过世了。我娘和我花了家里的所有钱给他看病,也没有好,当时弟弟妹妹都还小,娘又要tຊ照顾我们三个,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前两年村里又开始闹饥荒,就成了后来的样子。”他说着眼框一红,眼泪又刷刷地掉了下来。林寒初赶紧拍拍他的肩头,安慰他。

攀儿稍稍收敛了下情绪,接着道:“我记得有一年冬天,我们家里冷得像个冰窟,又没有钱买柴火,我娘就拿着破棉被裹着弟弟妹妹,她和我一起去外面找些树枝回来生火。在路上,她哭着和我说,要是当年我爹没有走,就不会这样。”

“你爹不是病死了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就赶紧问我娘。我娘才和我说,其实我是她和第一个夫君生的孩子,可是我亲生的爹爹在我还未满周岁的时候就走了,后来再也没回来过。隔了几年,我娘才改嫁,生了我弟弟和妹妹。没想到…没想到…呜呜…”说着他又轻声啜泣起来。

林寒初搂住他的肩膀,又劝了他几句,心中哀叹,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心中想着,到了梧州也该给他找个好的去处,才能安心。

“攀儿,你可知道你亲生父亲是谁?如今在哪里?”

攀儿抓了抓脑袋: “我娘没说,不过她说我爹以前在朝廷是做官的。”

这天下之大,在朝为官又不知官职如何,何时为官,要找起来还真非易事。

“那攀儿长大了想干什么呢?”

“嗯…我想当官!”

“原来攀儿也想飞黄腾达呀!”林寒初笑道。

攀儿脸刷一下的红了,但是却义正言辞地道:“攀儿不是为了加官进爵,攀儿想,做了官,就可以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别再让刘县令这样的狗官欺负老百姓。”

林寒初被他的这个理由一怔,心中不免对他多了几分爱惜。

“还有…还有…做了官,说不定就能找到我爹…”

“攀儿别担心,等姐姐把事情办完了就带你去找你爹。”林寒初脱口而出,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不忍心浇灭眼前这少年的满腔热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