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驴记(106)

作者:卑职不配 阅读记录

“要治他,也要保护好自己的知道吗?”

“嗯。”

小姑娘弯着腰,双手泡在石灰水中,叫那个男人细细的洗着。然后扯过葛布一根一根擦赶紧水渍,握在手中捏了好半响,才问道:

“想好用什么法子治了吗?”

“用火针,在灯上烧红,刺穿芽根。如此重复,直至肉芽脱落,再辅以汤药,当是可以痊愈。”

这是最便捷且最省钱的法子,万没想到一天前险些死在那个人的床上,现下又在悉心给他治病。

“好,跟我来。”

陆清河拉着她进屋,木桌上放了两副手套,拿了一双小巧些的套在她手中,大小正合适。兔皮缝,里面光溜溜的,外间绒毛修剪平整,拿取自如。

“大人,这是什么?”

“给你和牛叔制的皮套,去治那公子的时候带着,别叫过了病。银针呢,试试能不能拿起来。”

他已经很熟练的摸向那姑娘从不离身的腰包,翻出里面的针筒,叫她试试拿针。

“大人,没事的。我可是大夫,大夫都怕的话,病人可怎么办?”

那姑娘揶揄道,端详着套在手上的皮套。才知道他火急火燎的找兽皮,原来是做这个。

“切不可掉以轻心,每次弄完都要用石灰水洗手,皮套也是,洗过后晒干再用。”

陆清河跟个老妈子一样唠叨个不停,还记得这姑娘可是个毒师,莽莽撞撞的巴东忽悠两句就敢来刺杀朝廷命官。而现在她是救死扶伤的医者,是心怀百姓农事的官吏。学会了忍让示弱,她害怕官场的险恶,却是哭着也在倔强的往前走。

他太心疼的这个姑娘了,想到昨夜她赖在自己身边说不要做官了的模样。她还只会在自己面前哭而已,醒过来后仍旧是只一往无前的小牛犊。

“铃儿,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好吗?”

他抚着那姑娘的眉眼,忽然道。瞧见了她的迟疑。心头一窒,险些喘不上气来。却又不忍再逼她,她已够难得了。只是覆上唇,噙住她的呼吸,搅得唇舌津液天翻地覆。又在她情动之际,猛然推开她,悄无声息的摘下指间的明晃晃的耳铛。

“银子的事别担心,我会写信给我爹,届时有人送银子来,你只管收便是。”

陆家虽然倒了,可皇帝保全了老臣的颜面,在燕北尚还有几亩上好的水田,这点银子自还不在话下。

“大,大人,你要走了?!”

银铃反应过来,又眼眸子立刻就蒙上了泪花,“你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陆清河许是有些恶劣的,在看不到她的回应时,失望中更喜欢看着那姑娘为自己哭,伸手用粗糙的指腹将她晶莹的泪水逗了下来。

“我在平罗矿山,明日杨竖就回来找你,别怕。昨夜你扎的那针可以止到什么时候?”

“秋冬虫子将眠,至少三个月。”

“好,那我们明年惊蛰相见,好吗?”

不等她反应,陆清河率先转身离去。像是害怕身后的人不管不顾的跟上来一样,他将门从外间扣上,看着门缝里的衣角,沉声道:

“铃儿,我说过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娶你为妻。明年惊蛰后,我就会让我父亲前来乾州提亲。你什么都不要想,安心做我的新娘便好。”

说完,他便不容置疑的消失了。银铃挣开门扣追出去,林子里黑漆漆的,什么人影都看不见了,甚至连树叶的惊动声也没有。痴痴愣一响,突然泪崩哭着向树林大声应道:“好,大人,我愿意嫁给你!”

“陆清河,我愿意嫁给你了!”

“陆清河我愿意嫁与你为妻,你听见了吗!”

她嚷得叫山川日月都听见,她愿意嫁给他了。在苗疆万物皆有灵,山川日月为媒,许了诺便是一辈子的事,生死相依。

作者有话要说:

事后

女主:关于那些上头了的事(汗~)

男主:伤害+10086

第83章 持家

次日是个晴天,且经石匠测算后日必将有雨。凌霄口两岸四周隔开防火带,派人各自守着路口后,石雷来禀可以放火了。

银铃领着人亲自浇上火油,开始放火炙石。再等待着后日的大雨落下,便只要不分日夜守在山上,不叫火势蔓延至其他山林中便可。

大火烧起来,蹲守了不多时石雷又来禀有人找。来人带着斗笠,看不清楚脸,周遭戾气却是不少。怕银铃吃亏,他寸步不离的跟着。

还未走近石滩,看见那非习武之人不能有的健硕身量就猜到了来人。

“杨,杨大哥?”

银铃叫了石雷先回了,自己才迎上去。

杨竖还是不喜欢她,摘下斗笠来脸色黑的如锅底。冷冷的朝她丢过来一袋银子,硬邦邦道:

“我,我家公子说他听见了。”

银铃接住钱袋子,一头的雾水,“什么听见了?”

一下没反应过来,只顾着摸钱袋了。

杨竖:“听见你说愿意嫁与他为妻了。”

“喔,是这个啊。”

银铃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耳朵,没想到陆清河竟然叫他传这等话,怪是叫人难为情。于是赶紧岔开话题,问道:

“这银子是大人的爹爹给的?那么快?”

燕北离这地好几千离怎会这么快,要不是陆清河暗地还在同他父亲联系,且在乾州的势力不小。

杨竖跟看白痴一样白了她一眼,“是我家公子下矿挣的,你省着点花!”

他是个直人,还是死倔。不过倒是忠于陆家,旁人如何折腾陆清河都不心疼,唯独他心疼得不得了。

在平罗看那矜贵的公子下矿,叫人当做牛马使,恨不得下去帮他挖。奈何又什么都做不了,藏在暗处干着急。如今又被支使回乾州,心下自是挂念他的安危。

银铃这才明白,包着那小袋银子,沉甸甸的。

“大人还说什么了?”

杨竖侧过身站着,斜睨着她,站到了高处,气势狠狠地压了那姑娘一头。

“我家公子说这银子原本就是桥款,叫你师兄挪用到矿场去了,你别打草惊蛇,也别让你师兄攥着把柄。别到时候一群人跟着你遭殃,我们可救不了你。”

后面两句是他自己补的,原本还想想臊臊她和何玉,叫她知晓既是应承了他家公子,就一心一意的等他回来。她要是再敢三心二意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他可保不齐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想想,还是以观后效再说。

毕竟陆清河都叫她夫人,让他来保护未来的主子了,他还能如何。

许还是带了几分替陆清河来看着两人的,杨竖总算是脸色没那么难看了,自觉任务艰巨。

银铃叫他说得不自觉低了头,她自小是个娇蛮姑娘,师傅和爹爹捧在手心里长大。还没怎么怕过谁,不知为何缘故,总是惧着杨竖几分。像是“凶恶”的兄长一样,他叫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

“我,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杨大哥你回去吧,告诉大人我这里没事。”

她晓得陆清河定然是抓到了师兄的把柄,在暗中谋划。矿场那种地方又脏又累又危险,她在乾州还有时安老先生罩着,时下还不会有什么事。

当然她要是不争气挑不起大梁来,就另说了。

杨竖却是一副忠心为主的模样,牛哄哄道:

“第一,我是陆家的侍卫,只听我家公子的吩咐。第二,叫我杨竖便是,我可不是何大哥,王大哥。”

他还是故意臊那姑娘了,表示她并没有权利差使自己,自己可不是何玉那般叛主背恩的人。

在此事上包括陆清河在内,人人都小心维持着体面,故意不去提两人为了女人反目的事。银铃还没叫人如此戳过肺管子,头皮一麻,忽然就酸了眼睛。

杨竖出了口恶气,颇为畅快,冷冷的问道:

“现下需要我去做什么?”

他总得要有合适的身份跟在她身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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