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月夕(24)

而她如今大致清楚赵福德为何偏偏在那时出现,因为皇帝就在里面。

并且对她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

背脊一阵发凉。月夕甚至已经没有了骂这些人卑鄙的心思。

她只想着一件事,皇帝会不会恼羞成怒,把自己给砍了?

“公主?”张定安道,“公主还未回答在下的疑问。”

月夕毫不怀疑,他今日若不问出些什么,是不打算放过她了。

都是一个粪坑的,他可不会比皇帝干净。

可她又岂会轻易就范?

她露出委屈之色:“我方才说过了,我犯病时,自己做过什么,全然毫无记忆。让皇兄见到我犯病的模样,冲撞了龙颜,我实愧疚万分。皇兄若恼怒,我自当请罪……”

张定安注视着她,少顷,淡淡道:“公主仍不肯承认装病?”

第二十七章 慧园(下)

月夕睁着一双可怜巴巴的眼,内心却在想,罪名越来越多,这下还叫她承认,是当她没脑子么?

“大人怀疑我装病,可这病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装来有什么益处?若说我过去有那个胆子,但重活一回,那股子蛮劲没了,连胆子也丢了,骂皇上是万万不能够的。”

说罢,她泫然欲泣:“赵公公也是,明明知道皇上在歇息,怎又说皇上不在?我犯病时,不能自制,可他是亲眼见我闯进去的,怎不拦着我?”

月夕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瞥着张定安。

张定安神色依旧波澜不惊。他看着天井上漏下来的光,缓缓拨弄着手上的扳指,也不知是在听她说话还是在想着别的事。

“说完了?”少顷,他开口道。

月夕装模作样地吸了吸鼻子,用巾帕点了点眼角,“嗯”一声。

他站起身来,看月夕一眼:“公主的话我自然会转达,不过公主恐怕也免不了在此处待上一阵子。我说了这并非长久之计,公主且耐着性子,静养些日子,这对所有人都好。”

月夕也不再纠结,这皇帝说是要软禁她,便是要软禁她,哪里会与她理论什么。

她轻轻叹息一声,站起身来,道:“如此,我便不送大人了。”

张定安看着她,背着天井里的光,教人觉得那双眸沉黑如墨。

他仍似从前一般没礼貌,只一颔首,转身而去。

没走两步,忽而听月夕唤一声:“大人。”

他回头。

月夕望着他,目光温和:“还是多谢大人与我说道一二。我在宫中没有朋友,若大人不嫌弃,能否偶尔来与我说说话?”

张定安不置可否,道:“告辞。”

说罢,转身而去。

等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月夕站起身来。

“去替我打探打探,晴好馆的书斋在何处?”

她倒要看看,在窦凌霄的日记里,这皇帝和张定安就是什么牛鬼蛇神。

*

是夜,御书房前,张定安听召而至。

里头仍在议事,赵福德看一时半会没个停歇,便领张定安到偏殿,令人端来茶水和点心。

“听说了个事儿。”张定安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海阳公主让皇上关到慧园去了?”

赵福德奉上茶水,道:“正是。”

张定安笑了笑:“公主还不掀了天去?你去办的?被打了么?”

赵福德讪讪:“在下不过将公主请到慧园,其余一概是皇上亲力亲为。”

“皇上亲自……”张定安先是怔了怔,转而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等了小半个时辰,议事终于散了,张定安才抖了抖衣袍进殿。

皇帝倦极,起身邀他往花园里走走。

张定安从赵福德手里接过灯笼,随行在一旁,问:“皇上找我,有何吩咐?”

“凌霄的事你听说了?”

“方才听赵福德大致说了。”张定安道,“早听闻皇上拟了张圣旨,我还以为是让赵福德去传的,后来却知不是。皇上自个儿把自个儿的圣旨传了?“

皇帝瞥了他一眼,只见他恭敬地低着头,叫人辨不清神色,可那低笑却怎么也藏不住。

“朕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听了这话,张定安反倒确定自己小命得保,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微臣知道皇上才是最委屈的。”他叹口气,“谁能想皇上这当哥哥的,竟是长了颗老妈子的心。公主就是一副粗直的性子,品不出皇上的关怀。照我说,皇上索性让微臣走一趟,微臣和公主吵架有经验,让微臣去敲打敲打她。”

皇帝颇是不屑:“张定安这名字如今是我的,你要去又是个什么身份。”

张定安笑嘻嘻:“微臣不介意僭越僭越……”

瞥见皇帝眼神里带上了杀气,张定安识趣地闭嘴。

“你且放心,”少顷,皇帝道,“朕不过暂且借你的名字一用,不会败坏你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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