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之前，秦博文依旧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让秦曜的情绪出现大的波澜，他就像是一个旁边者，理智又淡漠地看待这世上的一切。

可现在，秦博文能清晰的感觉到秦曜压抑的痛楚，他忽然意识到，秦曜不是没有喜欢的东西，他只是一直压抑着自己，闷在心里，不曾宣之于口。

他不禁想，儿时的秦曜也是渴望能有父母陪伴的吧，也是想和其他孩子一样围在父母身边撒娇的吧。

他有好多话想跟秦曜说，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忽略这个儿子太多了，事到如今连一句责备的话都觉得没有资格。

秦博文跌坐到沙发上，深深地看了秦曜一眼，艰涩道：“你一直都很清醒，处事冷静，怎么就……”

他有点说不下去，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

秦曜垂眸，凄然道：“我宁可自己不那么清醒。”

那样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顾虑。

萧晴捂着嘴默默流泪，秦博文心里也酸涩不已，哑声说：“你有想过霖霖吗？他一直把你当哥哥，要是知道你对他起了这种心思，会不会觉得……”

会不会觉得你恶心？

秦博文说不出口，这太伤人了。

秦曜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哑声说：“他也喜欢我。”

秦博文错愕地看着他，眼里的震惊不比听到秦曜喜欢纪霖的时候少。

秦曜看着他的眼睛，阐述事实：“我们是两情相悦。”

“所以我不会放手，我会和他在一起，我不奢求你们能立刻接受，但我有义务向你们说明情况。我不是一时兴起，也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心理准备。”

“你知道这条路有多难吗？”秦博文声音都在打颤，“你能承受住世俗的谩骂吗？能承受住外人异样的眼光吗？当你和霖霖牵着手走到大街上，看到那些人对你们指指点点，在背后议论纷纷，你还能坚定不移的和他走下去吗？”

“我可以。”秦曜说，“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可以抵挡一切外界带来的压力。”

“你们生在这样的家庭，注定是受万众瞩目的，遭受的非议远比寻常人要多得多。”秦博文沉声道，“就算你可以，你不在乎，那霖霖呢？他真的能承受住那么多的流言蜚语吗？”

秦曜垂眸：“他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秦博文沉默了，良久，再次开口：“那你纪叔叔和你岚姨呢？他们能接受吗？你觉得你能说服他们把自己唯一的儿子交给你吗？”

“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得到他们的认可。”

秦博文心头涌上深深地无力感：“你真的想好了？下定决心了？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秦曜扯了扯嘴角：“爸，从我决定跟你们说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给自己留后路。”

他亲手把自己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只希望纪霖能毫无负担的跟自己在一起。

那一晚父子两一直谈到凌晨两点才结束，面对儿子的固执，秦博文只能妥协，他没办法怪秦曜什么。

那天晚上秦博文一晚上没睡着，他不停地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就发展成了现在这样？

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把一切责任都拢到自己身上。

后来他又想，秦曜不过是喜欢上一个人而已，又有什么错呢？他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还要他怎么样呢？难道真的要强行拆散他们，然后眼睁睁看着秦曜在痛苦中度过余生吗？

他做不到。

思来想去，他觉得顺其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但心里仍是会觉得愧对纪冠宇和许思岚。

以至于第二天秦曜说要去纪家拜访的时候，秦博文和萧晴盛装打扮，和他一起去了。

出乎意料的，纪冠宇和许思岚的情绪要相对稳定的多，也没有刁难秦曜，只是在短暂的震惊后问了秦曜一些细节。

那大概是秦曜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他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讲述着他和纪霖互相暗恋的事实，把那些不为人知的心酸过往一一翻出来。

那也是秦博文和萧晴第一次见到他脸上有那么丰富的表情，开心、难过、痛苦、释怀，每一个表情都跟纪霖息息相关。

他说纪霖已经成了他心里不可割舍的一部分，这个说辞还是太过委婉了，纪霖就是他的全部，有纪霖在的地方他才像个真正的人，而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那一刻，似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没办法把这两个孩子分开，秦曜和纪霖的感情比他们预想中的还要难以分割，硬来只会毁掉他们。

最终，纪冠宇红着眼眶，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告诫秦曜：“我把霖霖交给你，你要保证会永远珍视他，保护他，如果我发现你欺负他，让他伤心，我会毫不犹豫的把他从你身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