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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就是一个普通故事 作者:且徐行之_第50页

作者:且徐行之 阅读记录


从许何为有记忆开始,奶奶就是一头齐耳短发,前面多余的头发永远别在耳后,尽显利落。身材很高,也很瘦,皮肤是风吹日晒后的粗糙黝黑,永远穿着黑色棉麻裤和黑色布鞋,上衣倒是喜欢满是花纹的唐装衬衫。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上面第一颗前磨牙,也用金色代替了,不寒酸,却有些土气。

许何为对奶奶的凶悍尤为深刻,见过现在许何为的人,可能根本想象不到,他小时候竟调皮到能把奶奶气得一连从村尾追到村头。

讲不清到底是他调皮得过分,还是奶奶斤斤计较,反正这样的追逐在村里人尽皆知。

许何为小时候是个不省心的,有一次差点把奶奶住了一辈子的房子点了。

那一天,许何为在灶台看火时偷偷藏了几根火柴玩儿,那时的火柴对许何为来说很是稀奇,明灭的火焰对小孩子来说,神秘莫测,致命吸引。

烈日高照的下午,大人们午睡结束已经出去务农了。

许何为自己在后院,捡了一堆干树叶干树枝,划着火柴。而后看着火焰升腾,在每一片树叶上面蔓延,将树叶化作黑灰,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进而又像完成了使命般的熄灭,只留下残灰上面的点点火光。

等待火焰全部熄灭,他则会在上面用力一踏,心情便会像四散的灰烬和未燃尽的火星一样瞬间绽开、飞扬。

他笑得开怀,却又很快归于平静,简单的快乐总是来时快,去时也快。

他将目标放得更大,瞧上了后院堆放的秸秆。

农村的秸秆通常堆在房子后头,堆得老高。也有直接在院子里堆成草垛的。

他走近那堆得老高的干燥秸秆,看起来轻易就能烧着。

他划燃一根火柴,试探了一片枯叶,枯叶瞬间没了枯黄的颜色,在跳动的金黄中化作黑色,有生命一般,像是害怕着躲避,被燃过的部分卷曲起来。

火势依然微小,许何为看得很有滋味,一时间根本没想着扑灭。

那一朵金黄终于到了叶片的尽头,像是谁往上面泼了墨,霎时间一大块黑色蔓延。

秸秆烧的太快,快到年幼的许何为反应不及,瞬间烧的像脸盆那么大。许何为随意捡了根树枝扑打火焰,却不料火焰烧的更旺,几秒就窜的比许何为还高。

但也不是毫无作用,击打秸秆的声音引起了后面邻居的注意。邻居见了火光,大叫一声“着了火”,迅速接了盆水就往这边赶,及时浇灭了要将房子点燃的无名之火。

饶是如此,后院的这面墙还是被烧得有了一大片漆黑。

奶奶回来后,邻居邀功似的向奶奶诉说自己的英勇无畏和许何为的罪恶滔天,添油加醋之后,更加显得惊心动魄。

奶奶听得心惊肉跳,飞也似的往房子后院冲,检查房子的伤势,见到那片漆黑竟是如此之大后更是心痛不已,嘴中叫骂,手里也没停地折了一根竹条,就去寻找许何为。

许何为此时正依着门槛逗弄地上的蚂蚁,丝毫没有发现后院已然头顶冒火的奶奶。直到奶奶见了许何为,嘴里的叫骂声顿时浩大起来。他顿感大事不妙,不可能坐以待毙,从门槛上跳起来就往更远处跑。

“你个短命鬼,你是要我们一家都死在你手里。”

“你个乞债鬼,我们是欠了你什么,天天给你吃给你喝,你要烧我房子。”

奶奶一边骂,脚步却丝毫不慢,拿着竹条,凶神恶煞,拼命追逐。

这种情况,许何为司空见惯,很熟练的就往村外跑,横穿整个村庄,他躲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岭。

岭是村庄的坟场,村里人都叫岭。每次有人去世,都要上岭。

其实没人去世,也要去岭上。岭的周围都是村里人的菜地,想要菜长得好就要每天照顾,都得去岭上。

许何为看着那些长势极好的蔬菜,总感觉埋在这里的人又变成养分到菜里,被村里人吃下,就又和亲人在一起了,恐怖而又浪漫。

许何为会在这里抽草、捉虫、疯跑,不有趣,也不无聊。

奶奶追他不会罢休,但是每次到岭上很快就会放弃。

也许是奶奶觉得瘆人才没有追上来,因为每每到天色昏沉,奶奶总会服软,站在岭外叫喊许何为回家吃饭,却不肯进去一步。

老人家都很迷信,村里经常流传着谁谁谁被鬼上身的传说,是不是奶奶也害怕许何为被鬼拖走犹未可知。

也有另一种可能是怕小孩子跑远了,会走失。不管怎么样,许何为还是她的孙子。

许何为往往不甘心就这么回去,有时候就随便挑一座土包,坐在旁边,或者有水泥筑的就坐到上面,不知害怕是何物。也会蹦跳,从这座到那一座,很有挑战性。蹦跳累了之后,也会躺在随便哪一座上就睡了起来,直到太阳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