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261)

水下的波涛在不断起伏,阿南却迟迟未曾钻出水面,只看到暗流在绿色的水面下波动。

朱聿恒抱紧了阿南的衣服,大步走近了水池,紧张专注地看向水面。

一瞬间,他脑中闪过要跳下去寻找阿南的念头,但未等这念头实施,水面泼剌一声,阿南的头已钻出了水面。

朱聿恒暗暗松了一口气,而她向岸边游来,抹了一把脸后看见站在池畔的他,脸上满是古怪的神情。

她抬手抓住池壁,半个身子埋在水下,抬头望着他欲言又止,却就是不肯上来。

朱聿恒以为她是脱力了,便俯下身,将自己的手递到她面前,示意要握住她。

阿南张了张嘴,顿了片刻,然后才有点艰难地说道:“那个……你转过身去。”

朱聿恒疑惑的目光从她湿漉漉的脸上滑下,不自觉地看向了她隐在水下的身体。

她胸前的衣襟散开了,大概是在水下被什么东西扯住了衣服,原本束紧的胸部也散开了,半露的胸口在不断波动的水面下隐约起伏,让他心口猛然一跳,脸也热了起来。

他将怀中的衣服丢到了池边草地上,然后飞快地转过了身。

耳听得哗啦啦的出水声,随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她在穿衣服了。

朱聿恒盯着面前的矮树,竭力收敛心神。

却听后面的阿南搞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郁闷道:“阿言,来帮我一下。”

他转过身,一看见她的模样,顿时身体又是一僵。

她背对着他站着,夏日小衫面料轻薄,又在水中打湿了,她的背笼罩着日光与波光,仿佛只蒙了一层水雾。

他素来知道她身段柔韧修长,却不知道她的腰那么细,腿那么长,在湿衣和日光的勾勒下,简直令人目眩神迷。

胸口有股灼热的血一下就冲上了脑门,他第一时间移开自己的目光,尽量悠长地深吸进一口气,又尽量平静地吐出,勉强抑制自己的失态。

而她却毫无自觉,指指自己背上松脱后又缠成一团的布头:“你替我系紧吧。我的手受过伤,这东西在后背绞成一团了,我实在抬不起手,够不着也解不开。”

朱聿恒声音带着一丝喑哑:“我给你拿件外袍,你直接罩住。”

“那可不行,那不是要被人发现我是女的了。”阿南苦恼地圈臂抱住自己,这个时候真恨不得自己胸小一点了,“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别婆婆妈妈的,你就当自己还在冒充太监嘛,反正……”

反正她之前被他骗了,还牵过他、抱过他呢。

朱聿恒抿紧双唇,慢慢走过来,将那些缠住的布条解开,虚按在她的后背上,替她将乱缠的死结打开。

而她抬手将自己湿湿的头发抓起,免得被他束在衣带中。被她刻意染黑的肤色已经有些变淡,蜜色的肌肤上尤带水珠,修长脖颈上一缕未被拢住的发丝蜿蜒地贴在皮肤上,暧昧地钻入衣领之中,令他心口有种难抑的冲动,很想伸手顺着衣领滑进去,帮她将这绺发丝挑出来。

但最终,他的手只是按照她的指点,将她束胸的布条理出来,将两头交到她的手中,才沉默地退后两步。

“哎,真没想到,我自认上得高山下得沧海、进可袭营退可布阵,现在却没办法再摸到自己脊背了。”阿南一边哀叹着,一边用力将自己的胸裹好。

朱聿恒轻咳一声,道:“我们下去吧。”

“等等吧,我先把衣服晒干。”阿南将头发解开,用手梳着发丝,对水照了照,“虽然有点狼狈,但这趟下水也算是有收获,你知道我在水下发现了什么吗?”

“水下有机关?”

“只是增强水势的一些小机关,其余没什么异常。不过我在条石壁的青苔上发现了几处刚被刮出来的痕迹,很长,略呈弧形。”

朱聿恒问:“看得出如何导致的吗?如果水下没有被动手脚的话,那两次瀑布暴涨,刺客是如何做到的?”

“你猜猜?”阿南笑吟吟地朝他一扬下巴,“我下去的时候,看到池里的鱼基本全都消失了,只剩下几条小鱼。哎,这些可怜的鱼啊,我好同情它们哦,这可真叫殃及池鱼……”

朱聿恒没说话,只微皱眉头,显然不满她这说正事时东拉西扯的模样。

阿南是个挺不讲究的人,在灌木的阴凉处坐下,拍拍旁边的草丛,示意他和自己一起坐会儿:“太阳这么大,你就这么站着,热不热啊?”

朱聿恒默不作声,看了她拍出来的草窝子一眼,终究还是在她身旁坐下了。

阿南示意他将东西拿给自己,对着水面粘自己的眉毛胡子,又用胶水在脸上涂抹,将自己柔和的肌肉走向拉扯得更像男人一点:“阿言,我心里隐隐有个猜测,这个刺客,或许不是冲着杀人来的,而是冲着关先生、甚至是……山河社稷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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