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特小蛮女(11)

不该这样的,何以一个躺在床上毫无行动力的人,竟能对他造成这么大的影响?近来的耿君威,是愈来愈不了解自己的心思了!他只知道,看着她无助的躺在那里,连带着,他的心也拧了起来。至于为何会这样,这一点,他无暇去费心了解。

「桌上有好几瓶药,真要死马当活马医?」

基本上,说出这样的话,便代表耿君扬赞同他大哥的抉择,只不过,他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犹豫。

「这些我都试过了,吃过的鸡,没有一只是立即毙命的。」

言下之意,已排除剧毒的可能性,至于慢性毒药……那就有待商榷了。

一时之间,房内的气氛像是凝结似的,整个凝重起来,只见耿君威的目光游移在那几瓶药之间……

红瓶子、蓝瓶子、青瓶子、黄瓶子……耿君威首先剔除掉青瓶子,那一瓶常看她用来玩耍,想也知道,是她自傲的独门秘方——僵尸跳跳。有什么作用,耿君威也不想多提,反正对她的情况是没多大帮助就是了。

在这种有着极度需求的时候,耿家兄弟就相当懊恼着在杏花林时没注意她用的药。

「大哥,上次她拿出来的药丸有极浓郁的香味!」耿君扬提供参考意见。

「我试过了。」露出一抹苦笑。「这小妮子有特殊癖好,她的每一瓶药罐子都充斥着香味,连那瓶整人的僵尸跳跳也有香味。」

尽管语气尽是无奈,但那一丝宠溺的意味却没能逃过耿君扬的耳朵。

蓦然间,耿君威游移的视线定在一个丑不啦叽的黑瓶子上。

「大哥,不会是这一瓶吧?」

桌上有着形形色色的漂亮瓶子,眼见他大哥独独挑中一瓶其貌不扬的丑瓶子,耿君扬忍不住提出质疑。

耿君扬的话,让耿君威握着黑瓶子的手迟疑了下,但随即又义无反顾的朝床边走去。

「大哥!」耿君扬跟着走到床边,要耿君威再考虑的意味很明显。

或者,该说耿君威是一意孤行吧!只见他一脸凝重的深深凝视那一无所觉的睡颜;多日的未进食,除了身子骨更显瘦弱、单薄外,甜美可人的睡颜并未有丝毫改变。

轻轻的扶起她,耿君威毅然决然的喂她服下他为她选择的药。第一次,无神论者的耿君威在心中祈祷着——

神啊!但愿这个选择是对的……

***************

经过那一次的长谈后,心羽惊觉到,这位化名杀生佛的男子竟失去了生存意志?!

「喝点水好不好?」

精神委靡,不食不饮的他令人心痛,心羽面对这样的他,只觉得不知所措。

「你知道吗?聂家的遗孤,那就是我,我就是那个聂竞天!」

好不容易再度开口的他,语意中毫无生气,听在心羽耳里,竟无言以对。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你念的经文帮助我不少,十三年来,我从没这么平静过。

过去,不论是拜师学艺,抑或行走江湖,我无时无刻都被仇恨压得满满的。总想亲手揪出那个出卖我父亲、杀害我全家的凶手,杀了他,以慰一家惨死的亡魂。

而现在,我想通了,天下茫茫人海,就算我一直以杀生佛的名义劫富济贫又如何,还不是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找不出那个凶手!

我累了,这十二年来的仇恨压得我好累,无牵无挂的我早该赴黄泉陪伴我一家人了。谢谢你,善良的女孩,是你让我仇恨的心得以平静,得到了解脱。」

「啪!」

清脆的巴掌在茅屋中显得格外的响亮,聂竞天诧异的看着素来文雅的鹿心羽,连心羽本人也怔忡的看着自己打人的手。

珍珠般晶莹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无声无息的滑落,而时间仿佛从这一刻开始完全的静止——

「为什么掉眼泪?」

聂竞天首先打破沉默。娇柔的亭亭之姿,楚楚可怜的立于他面前无声的垂泪,那每一颗眼泪彷若由他心中流出似的,令他难受得紧。

泪眼蒙胧中,看着那不再一脸冷酷无情的男子,鹿心羽终于明白,何以当初师太不为她剃渡了。

眼见他脸上由一抹关怀取代了那份原有的冷凝,心羽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你做什么?」

所有的精神不济与委靡全让聂竞天抛到脑后,只见他气急败坏的夺下心羽手中的利剑,没由来的一声怒吼仍无法消除他心中的怒气。

而被夺走剑后顺势偎在聂竞天怀中的心羽,此刻却殷殷切切的饮泣起来。

「你若不活,我也绝不独活!」

那向来平静的一缕芳心,不知曾几何时早已许了他,这番话出口,若他再不懂,她真的会以死明志——心羽做着最坏的打算。

「你……」

聂竞天震惊的无以复加,这……这……怎么会呢?他们两个身分、地位皆悬殊——但,该死!拥她入怀的感觉真好。

「我配不上你。」

现实的考量逼着他松开拥住她的臂膀,聂竞天挫败的背对她道:「你是这么的好,这么的善良,你只是同情、怜悯我,才会引起这种的错觉。」

紧咬着下唇,心羽不发一语。

良久——

「快放手,你究竟在做什么?」费力的制止心羽的夺剑之举,聂竞天唯恐刀剑无情而导致心羽误伤自己,不由得心焦不已。

「若你真要我以死明志,那我死不足惜!」

说话的同时,心羽菩了魔似的要抢回利剑,见握不到剑 柄,不当一回事似的,一双柔荑已握上剑身,任鲜血直流而不顾。对心羽而言,手上的疼却没心来的痛。

「不要——!你快快放手!」

赤红着一双眼,聂竞天急忙的替她松开了剑,原本白晰柔嫩的手,此刻正划上了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你这是何苦呢?」聂竞天不禁叹息。

看着他仔细的为自己止血、包扎,心羽的眼泪再度滑落。

「不要再说配不配得上的那种话了,那真的真的会让我难过死了。」带着鼻音,心羽忍着眼泪缓缓的说着。「说穿了,我不跟你一样,都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美其名,我有个显赫的身分,但我这个郡主却始终是有名无实。甚至在前阵子还像个傀儡似的让叔父叔母送去表哥那儿……你说,跟我这个傀儡一比,我比你强到哪儿去呢?」

红着眼,心羽已不在乎那所谓的自尊与矜持了,她只期望他能懂,懂她的心,懂她的情,而不是一味的考虑着两人之间的身分、门第问题。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种种,对一个刚卸下血海深仇大恨的人而言,这事情不仅造成一种冲击,甚至于还呈现一种混乱的场景;看着她,聂竞天迷惘了。

「或者,我不该同你说这些话的……」

心羽看着他一脸为难的样子,一颗心逐渐的冷却。

轻轻的挣脱一直让他执起的手,将手藏于背后,面对着他,心羽退了一步、再一步。

「你一定以为,我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眼泪再度夺眶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以一种完美的弧度滑落,而心羽依旧向后退了步又一步。

「我不会奢求你勉强的接受……我……」

要—个姑娘家说出这种话,着实也太难为人家了,只见原本苍白的面容,此刻像是着了火似的,满面霞光更显得鹿心羽明艳动人,不由得让聂竞天瞧痴了,根本没注意到她说了些什么话语。

「我很高兴能救你……」

退至门边,像是做最后诀别般,心羽深深的凝望着他,只期望能将他永久的收藏至心底,两个人就这样深深对视着——

「谁让我……要这么样这么样的爱着你呢?」

随着呓语般的轻喃,心羽在泪水滑落前,头也不回的便转身离去……

爱?!

她说她爱他?!

阔别了十二年,第一次,有人对他说「爱」?!

恍若大梦初醒,禁锢已久的心像是活了过来般,聂竞天知道他该怎么做了,但……她呢?那个生命中再也不可或缺的女孩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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