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首歌(8)

作者:雾空了了 阅读记录

他慢慢回身,唇角浮出丝讥诮笑意,“你,手腕飘带的名字,Taktak。”

“……”

本想继续搭讪,手机铃声不合时宜插入,瞟到来电显示,黎初漾没了兴致,接通,不耐地说:“今早给你了啊。”

转身快步朝向安全通道。

萧阈回头,廊道空无一人,他的眉心沉沉压出褶痕,本就发冷的面色,此刻冻住,眸中温度低得骇人。面无表情地在原地等了片刻,他扯了下嘴角,走向红魔后门。

一抬眼便是高悬的青白月光,萧阈遥望着,双眸冷淡,可猛烈的情绪让心脏最底处激动。

他握拳砸向门,金属门页呜呼铮响,七年前的不甘仿佛就在昨天。

那日和今天一样冷。

第5章 5

凉川附高操场后面,两侧的树光秃,叶子落了满地和昏昧的云彩搅合,璀璨如融金。

“黎初漾,我生日你怎么没来?”

“马上高考,作业太多腾不出空。”

“中途理转文确实负担大了些,”萧阈并没有从她的语气察觉端倪,想问她答应的生日礼物在哪里,看了眼她空空如也的手,没有问出口,他弯腰从地上面捡了片叶子,枯掉的梗在指腹间转来转去,随意道:“这段时间班上的人天天讨论星座。”

“好像有几对星座适配度百分之百,我生日你知道的,11月22日恰巧在天蝎最后一天,你——”

“我知道,”黎初漾打断,“但我与天蝎座天生不对盘。”

叶子坠落随风飘走,他空落的指尖亦觉得失去唐突,接着又听到她说:“所以我讨厌天蝎座的人,包括你,萧阈。”

“高一当同桌那会儿,我来学校学习,你每天戴耳机听歌;乱丢的笔明明只摔坏笔帽,你就嫌弃的不得了非要扔给我;座位只有那么大,我知道你个子高手长每次一忍再忍,你却一而再再二三越过线,我抄的笔记被破坏了不止一两次;你分给同学的零食,自己不喜欢吃硬塞给我,有没有想过我也不喜欢。还有,每次作业写到一半被那些爱慕你的女生叫出去替她们转交情书,我们只是同桌,为什么我非得浪费时间在你无聊的琐事?分班理转文就是不想再看到你,你自己蠢想不明白还要不断在我这儿找优越感......”

黎初漾列举了很多,说了很久,他听完愕然到冻在原地,嘴唇翕动发不出声音。

“这三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总能给我造成诸多困扰,现在我想明白了。”

“因为你天生就在我讨厌的所有点上,你的星座、性格、行为、长相,所有的,都让我非常讨厌。”

她温软的声音藏了刺,一个字一个字钉得人生疼。

他不敢相信,“你在开玩笑?”

“听不懂吗?我讨厌你,讨厌你的一切,如果可以我希望从来不认识你。”

她说得那么自然那么平静,镜片后的一双乌白分明的瞳仁,他仔细又深深地看,却迷失其中找不到方向。只能攥住她的腕,力道很小,可以称得上轻和。

“星座都是扯淡,”他弯下腰,“其他、其他的我可以改。”

“有必要吗?人与生俱来的东西改不了。”

萧阈看着她,平时飞扬的眼梢低垂,睫毛密浓,把那对明亮的眼珠都遮没了。

他弯了弯唇,一半淡漠一半玩笑,“来真的?”

风很大,手指在沉默中越来越凉,突出的骨节冻到通红。而校服口袋里还有几片未拆开的暖宝宝无法派上用场。

他意识到冬天真的来了,天气真的很冷。

她抬手一拂,轻松断了他们之间的接触。

他笑开了,语态轻佻,“行,你不用希望,以后见不着,跟不认识没俩样。”

“嗯。”她点头,往后退了几步,对他避如蛇蝎,弃如敝屣。

萧阈收掉所有表情,双手往兜里一揣,眼神彻底冷了。

他必须死死抿住唇,仿佛只要松动一点,强撑的姿态就要在黎初漾面前全部跨散。

两人对视。

云被黄昏烧得干净,十几岁的年纪第一次尝到无可奈何的挫败感。

他偏头不再看她,维持最后的尊严,冷硬而勉强地说了一个字:“滚。”

她却施舍怜悯般送他六个字。

“祝你前程似锦。”

霓虹与黄昏交织,尽头处的身影没有丝毫留恋,再也没回身。

……

——祝你前程似锦。

这句话太可恨了。

每个字的横折竖撇都让人讨厌。

萧阈垂下眼睑,唇珠因抿唇动作压平。

想自嘲一声,到喉间化成一口淤浊的气,咽不下,散不出。他试图忍耐,可到底没压住情绪,摸出盒空瘪的烟。

火光擦亮眉眼,他咔哒声咬破薄荷珠,呼出一口白雾,如同叹息。

几年前萧阈明白尼古丁会收走歌唱天赋,从此便很少吸烟。

太浓的烟卡喉,万宝路之类太淡,手上的黄鹤楼八度刚刚好,深蓝水珠图样的烟盒,便利店无人问津时卖18元,前年回来酒吧门口20元,今年供不应求。

连烟也在说时过境迁。

可恨的女人。

萧阈将烟蒂狠狠踩碾灭,弯腰捡起丢到垃圾桶,揣着兜回休息室,看了眼挂在门口的飘带,口吻称生硬地说,“谈康成,你新歌的词很逊。”

成员们频频侧目。

“啊?”谈康成莫名,“昨天看的时候,不是说还不错吗?”

萧阈斜坐到宽凳沿边,背靠墙壁,屈立一条腿。

“哦,我刚刚听了,韵脚差点意思,上下文没由逻辑性,需要改进。”

Threshold专业水平高,他的评价圈内人信之不疑。

谈康成马上凑过去,“其实我唱的时候也发现了,哥你觉得该怎么改啊?”

无人回应,他发现萧阈最近走神的频率异常高,似乎有什么棘手的事让他无所适从。

谈康成叫了几声哥,最后拍萧阈的肩,关心道:“哥,你怎么了?”

萧阈回神,太阳穴在额角神经性地跳动着。

“晚上教你。”他起身,神情困倦,“你们玩,注意安全,先走了。”

从红魔后门出来,收到一条讯息。

费姐:【你爸回川了,今天去爷爷那吃饭。】

萧家老宅在凉川大学附小旁,凉川最老的别墅区,六十年代那住着凉川叫得上名头的富豪。

萧家祖辈律师出生,经营萧远国际律师事务,如今除却凉川总部,全球拥有15个办公室,遍布北美欧洲等地区,众多领域出色,尤其私募股权、企业并购、证券发行、金融等被评为业界第一。

萧阈的爷爷父亲都是业界顶尖律师,唯独他从小离经叛道走上一条旁人眼里不务正业的路。费新洁经常说她儿子在肚子里太调皮,胎教让抬左手,偏要踢右腿,那骨头啊天生就是反着长的。

索性萧家个个开明包容,从不阻挠萧阈的任何出格决定,包括放弃读博回国,叛逆、放肆、胡作非为由他去,总归人生要自己把握才更加精彩。

饭厅门还没打开,笑声递了出来。

萧阈调整好表情,嘴里嚼着去烟味的口香糖,推开梨花门。

费新洁正好站着,亲亲热热握住他的手,十峮1⑤②②7五二八①水淡云轻的玉镯和手环清脆碰响。

“臭小子,非要在外面住,妈妈想死你了。”

他笑了下,语声还没逸出喉间。

“怎么了这是?”费新洁眼神关切。

“能怎么。”萧恒还穿着身正装,表情绷硬看起来有些严肃,语气充满揶揄,“他们那小团体弄得有模有样,八成是......”

萧良骥笑声接起,一把年纪嗓子仍旧和畅底气足,“情场失意。”

口香糖差点咽下去,萧阈面无表情把手上拎的袋子撂到肖良骥面前,扯开包装,一瓶清澈透明的椰子水。

老爷子脸色一变疯狂使眼色,他视而不见,轻巧拉开椅子安稳坐下,左手拧开瓶盖,醇厚的白酒香气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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