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您先冷静，遭遇事故的时候他们是统一乘坐的大巴，送过来的人有很多，情况也各不相同，但您放心我们肯定会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去抢救他们。”护士小姐的素质很高，即使被我这样对待，说话仍是细声细语，温和客气。

我意识到我的失态，我松开她，向她道完歉后，继续紧紧注视着电梯的动向。

“叮......”

电梯门开了，电梯终于到了16楼。

我和瞿夏跟着护士一路小跑，跑到手术室发现显示手术中的牌子并没亮。

“应该是做完了。”瞿夏挽住我的胳膊，小声开口。

护士小姐又小跑去护士站确认戚正远的动态，让我和瞿夏在等候椅上先休息。

戚正远，你在哪。

你到底在哪。

“琳琳，琳琳，电话响了！”瞿夏拍拍我，我才回过神来。

我看看手机，是那个给我打电话的人的手机号。

我急着点接听，可手机屏幕像失灵了一样点不动，瞿夏伸过手来帮我点开。

“喂....”

我努力起身，将手机放在耳朵上。

“抱歉。”

我闭上眼睛。

“方便的话来下太平间认尸。”

我的脑海一阵轰鸣，我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10

今天是2023年6月8日，高考结束的日子。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铃声响起，考点的门大开。人头攒动，数不清的考生尖叫欢呼着跑出去，他们奔涌着、雀跃着，奔向属于自己的新生命。

真鲜活啊。

我感受到了一种我丢失许久的生命力。

我弯了弯唇，由衷的替他们感到开心。

十八岁的自己，好像也是这样。

可是我好像，找不见十八岁的那个徐琳了。

“漂亮姐姐，你也是来接考生的吗？要不要买一束花送给他？好寓意喔!”一个笑眼盈盈的女孩手捧一大束向日葵拦住了我的去路。

“不是喔，我没有要送的人。”我笑着摇了摇头。

真的没有要送的人吗？我在心里问自己。

我叹了口气，改变了主意。

“给我来一束吧。”

或许，我应该送给他。

他葬在一座偏远的山上，每次我去看他，都要坐很长时间的车，走很长时间的山路。

我捧着那一大束向日葵，磕磕绊绊的找到他，轻轻放在他的坟头。

明明才过去一年的时间，我却连他的模样都快记不清了。

我也记不清当时是怎麽接受他不在了的这个事实，当时又是怎麽草草给他办完了葬礼。

我什麽都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他有一对小梨涡，笑起来总是那麽可爱。

他会深情的看着我。

他好像真的很爱我。

他在关键时刻死死护住了戚明月，她活了下来。

我没有怪她。

我们都是凡人，凡人在世，忤逆不得天道。

他活在世上太累了，所以上天舍不得他。

我也舍不得他。

我对着戚正远自顾自的说了好多话，可是他还是沉沉的睡着，不回答我。

我咽下情绪，扭头去看天，天色尚早。

此时此刻我好想哭，我会永远为你流泪。

我去了戚正远后来新租的房子，自戚正远和我提分手之后，我便再也没来过。

推开门是一股陈旧的味道，大抵是很久没有人住了，这间屋子显得灰扑扑的。

但很干净，就像戚正远一样。

他的床头放着各种类的安眠药，我的心髒再次缩紧，我不敢想生活的重担全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他该有多痛苦。

痛苦到每天睡觉都要借助外物来完成。

我的眼泪早已哭干了。

我打开他的衣柜，轻轻抚摸他的衣服，一件件的拿出来给他搭配，就好像他还在我身边一样。

“这件墨绿色的你穿上一定好看，和我那件鱼尾裙很搭，可以凑情侣装。”

“这件白色的羽绒服可以下雪的时候穿......”

我说不出话了。

他还欠我一场雪。

我失神的滑落在地上，无意间看到他的几本日记整齐的摞在衣柜一角，显然是被他翻过无数次，整一本都皱皱巴巴的。我抽出来，颤抖着双手，慢慢打开。

“2016年3月11日

新初二的年级第一是个女孩，她叫徐琳，她的照片被贴在荣誉榜上，很好看。”

“2016年3月21日

没想到这麽巧，在荣誉榜旁遇到她了，她正在和朋友抱怨上榜的照片拍的难看，眉头皱着好可爱。”

“2016年5月21日

今天她作为学生代表发言了，当着全校的面也不怯场，她好厉害!”

“2017年1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