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以‘咱俩半斤八两，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来反击，也没有因着怒气上头，赌气羞辱她，说些‘这些话，你该问章老板才对’的话。

因为就知道，自己一旦中了圈套，一定会被她追问‘那你承认章锡成没死咯’。

作为仅次于林副官，差点上位，成为贴身服侍、宋世山的御用副官。

若是成了情绪的奴隶，也做不了大事。

“夫人，正因为跟宋世山久了，我才知道，他是大气、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我愿意赌，赌他知道之后，会直接把三姨太送给我这个下属，作为拉拢也好，收买人心也罢，怎么着都行。”

梁月盈死死咬住嘴唇，知晓自己的希望破灭了，邹副官的确有点手段。

“大帅惟一小气的，就是在对待夫人的事上。所以不管您怎么羞辱，我都不会反唇相讥，也不敢大打出手。”邹副官条理清晰，顿了顿，接着说：

“若是大帅知晓，顾南惜告诉你，章锡成没死，引发了您后续一系列的心态变化，决定改变，大帅必杀了我二人无疑。”

梁月盈的嘴角抽了抽，泛起苦涩笑意：

“你果然有点本事，连我有孕的事也知晓，所以不敢惹怒我，恐伤到孩子，宋世山不放过你。”

“夫人有孕的事，大帅虽未公开，但喜上眉梢，不用刻意揣测他心思，都看得出来。在江北，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邹副官说罢，牵起顾南惜的手，已经准备转身离开了。

“章老板有没有过世，没有人敢说。我想夫人自己，应该有决断。”

演出结束，戏已经散场了。

梁月盈依旧呆呆坐在原位，楼下大堂，已有保洁阿姨，开始清扫场地了。将客人观看演出过后，留下来的果核、果皮扫起来，拾进笸箩里。

“双雁，你说师父为什么要骗我？”梁月盈目光呆滞，喃喃自语道。

“小姐，为什么您宁可听信邹副官这个陌生人，顾南惜这个情敌。也不信挚友兼师父，秦医生的呢。”双雁心里也是摇摆不定，可担忧小姐身体，当务之急，还是先稳定她的心神。

“秦医生说谎，他有什么好处？顾南惜骗你，肯定是有目的啊。我就不信情敌见面，能相处融洽。你不恨她，难保她不会恨你。她这样挑拨离间，就是为了你离开江北，她好独占大帅。”

“师父是畏惧宋世山，为了活下去，他太难办了。”梁月盈嗫喏道。

“刻意编纂，怎么比得过无意流露。”

若顾南惜真如双雁所言，但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她对邹副官的眷恋，又当如何解释。

梁月盈回了帅府，先往军医院去了一通电话，打给了秦铮。

“师父，我已经决定复婚，跟宋世山好好过日子了。”

秦铮听她的语气，就感觉有些不对，不像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的样子。

嘴上还是认真道：“嗯，恭喜你。夫人，我是最希望您过得好的。”

“哪怕靠骗？宋世山如意了，你当然高兴，你就是他的马前卒。”梁月盈握着听筒，轻嗤了一声：

“是啊，谁说私德等于医德。做医生的，也常常骗人。病人明明病入膏肓，你还骗人说，这只是小病症。然后偷偷告诉家属。是怕病人知道真相后，承受不了，提早一命呜呼是吧。”

那么骗自己，也是为了自己好？

免得她知道自己得了癌症，还没接受治疗，就直接被吓死。

“就算知道他没死会怎样？我一定会去找他？还是去找他，就是死路一条？”

梁月盈握着话筒，很想破口大骂。这他娘的是什么世道，没有法律，没有公义，随随便便囚禁别人，控制他人人身自由，不光不会受到制裁，还有一堆人拍手叫好。

果真就是受害者有罪论。

秦铮在原地踱步，闭了闭眼睛，心底挣扎的厉害。

还是不敢去翻宋世山的既定事实：“夫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对大帅忠心，也没什么错。”

“是我错了。还以为你是我们共同的朋友，其实他的朋友，怎么能算我的朋友呢？就像双雁是我的婢子，自然不会对宋世山忠心，哪怕从前没和离、夫妻是一体的时候。哪怕他比我有势力，有财力，双雁跟着他更有前途。”梁月盈没有指责，亦没有讽刺。

只有人间清醒过后的淡漠：

“我懂得，一旦我跟宋世山分道扬镳，你便跟我连陌生人都不是。可我还是想知道，若我像宋世山一样，有权有势，不埋没你的人才，你会对我坦言相待么？”

秦铮仿佛被抽了一记无形的耳光，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想破釜沉舟。

妈的，就告诉她真相，豁出去了。大不了不在江北，去国外也能继续行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