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枫残月何所依(17)

作者:何依

你瞧,我都坦白地不打自招了,没有嫌疑了吧?一段友情的创伤需要用另一段友情来弥补,所以我来找你。

我有很多缺点,最大的一点,我不敢正视现实,所以现在要找你这么遥远的朋友,永无想见之日,亦无任何麻烦。我不会闯到你的生命里去与你同舟共骑,你也不会跑到我的现实里来大失所望。

余言下叙。

椰榄

樊筱:

以上是我几周前写的压于箱底的信。你的电话让它见了天日。现在想想,仍不像是真的。你怎会给我来电话?你怎么知道我宿舍里的电话号码?怎么查的?

很多话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我只好推翻“封笔”的承诺。

一次电话就用掉一张电话卡,其实完全不必如此浪费;是我太让你担心了。可当我向你解释“男朋友”,解释“绝笔”,你都以“我知道,你不解释我也知道”作答,你的“我没误会,也不会误会”让我安心和放心。可是,你真的“知道”吗?真的“没误会”吗?那你怎会突然气势汹汹地一把拽出你从未提及的女友?又怎会“请何依不要让樊筱有太多的‘胡思乱想’”?再听一次我的解释,请你,好吗?《你的村庄》中的“你”,是樊筱,是骑士,是军营,是文学,是音乐,是一切美好、一切神圣。怪我的注释不够清晰。

樊筱,你的声音很温和很好听;我不敢用更贴切的词语,中国的文字会灌醉人。可是声音是易逝的,文字是永恒的。声音过去了,什么都留不住。文字永远可以随着心情重复阅读。就像一件心爱的衣服,天好的时候,心情好的时候,把它翻出来晾晒一番,好像一切又卷土重来一遍。那些美丽的相逢,相识之初的惊喜与讶异,意境深远的梦境,可以停留,可以反复。一幕一幕,可以无数遍随心所欲地重新再次身临其境。别因我挥霍电话卡,而且电话太真实了,以至有些不知所措,失去了书信中的含蓄,太直白了。再说也不容易“找”到我,那天我亲自接电话只是大家运气都太好。一般我是不会待在宿舍接电话的,我都在图书馆。

你说我在信中再三言谢,那么客套,是不是对你失望之极。不,我只是找不到比简单的“谢”字更能准确地表达我心情的字眼,原谅我辞藻的贫乏。

你的声音充满倦怠,别让日子成为终日挂在唇边的叹息。听我说,其实生命中还是有很多亮处的;或者,只是在何依面前,你才觉得累?我该怎么理解,是在我的面前,你变得更真实,把最真的自我展露出来,还是何依的麻烦让你倍感疲惫?若是这样,真是对不起

你说在乎一个人,不一定非要让对方知道。你问我怎么知道你不紧张我,你说为什么樊筱紧张何依非要让她知道。天哪,我头昏了。你是在使用反问句吗?反问句表达肯定的意思,以这个逻辑来看,你是紧张何依的。我能作这种大胆的推测吗?

你说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如何生存?这是我们的悲哀。活蹦乱跳的一个大活人,硬是被一个小小的“心情”给压死了。我只是理亏才拼出一句:“可我毕竟还是一个孩子。”谢谢你说“可你一定要学会长大”。你让我知道了我已经过了可以倚小卖小的年纪。

你说你喜欢读何依的信,那些清新的句子;你说何依电话里的歌声很美,你能听懂她的心声。我再言谢,你介意吗?有点惊讶你没有怪何依追逐文凭的功利,反说是上进。我只是对自己的能力、功底很迷茫,才一门接一门报自考,没有值得你夸赞的地方。

樊筱,你的沉稳、冷静、成熟与淡泊,都一直是我所看重的,可也因此,在你面前,我失却了惯有的优越感。你怎会说“你以为我就没有压力吗”这样的话呢?我给你压力?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是我的冗长辗转与喋喋不休造成的吗?

信写得好长好乱,却还有一点有待说明。关于画画儿,我已经说了,我的男生素描画得不好,只是把他画得漂亮,而模特并不漂亮,我是心里想象着某个人的样子才勾画出来的。你说你明白我想说什么,那我就点到为止不多言了。只是我还是要强调,我并非像你所说的“什么都好”。你说,“等有一天从现实的天空中跌下来,会发现文字也可以是一个深深的陷阱”。是呀,别把我想得那么完美,否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你说你惊讶于我的书写:车上,街边,床上,坐着,站着,躺着,信纸,稿纸,白纸,练习本纸……我用什么纸写,你可以一目了然,我以怎样的姿态、在哪儿写,你怎知道?是我信上的字过于龙飞凤舞向你泄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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